北美博士的日常孤独中体会自由

读人文学科有何意义?这恐怕是令我最为印象深刻的问题之一了,且在人生的不同阶段,我都持续听到这类带着言外之意的疑问。当然,任何利益攸关方都极难对自身做出客观的评价,我也难免于俗,只能从一个人文学科场域内的行动者(an agent in the field of Humanities)的角度来回应这一问题。

就个人而言,人文学科不仅能给人以精神上的丰裕与浩瀚,更能让人清醒地身处社会之中而不被时代的盲流所裹挟,这大概是人文学科最大的(如果不是唯一的)意义了。

未经审视的生活是不值得过的,这种自反性的态度(self-reflexivity)也让我从一个耽于幻想文学诗性之美的少年,一步步成长为以批判理论为矛而希冀于变革社会文化的学者(如果可以忝列其中)。

选择人文学科、进入人文学科的场域,必然与很多世俗意义上的成功符号无缘,因大部分人文学科都难以创造物质价值,也有人戏谑人文学科博士都是贵族子弟、带资进组;为爱发电的人文学科学者,也可能是这个反浪漫主义时代最后的一群不合时宜者(misfits)了。

2018年赴美攻读PhD,期间恰逢世纪难遇的全球疫情,此文就简要聊聊这几年经历的北美人文学科的博士生活。

学习——北美人文学科博士

北美人文学科博士一般学制五到六年

身边有读了七八年才毕业的同学,能五年内得到学位的凤毛麟角。前两年要完成博士项目的课业要求,一般在12-20门课程左右,也就是每学期三至五门课。选课需要和导师沟通,不过一般而言,只要按照学分要求修完课程就好。只是每次选课开始前和导师见面聊天,沟通一下学习方向和研究想法,导师会针对性地推荐几门课程。博士阶段的课程极少有lecture性质的大课,一般都是15-20人的seminar, 每门课每周阅读量大概在100-500页左右,可能是几篇论文,也可能是一本专著,课上便是对阅读材料进行集中讨论。基本上每个人都要进行一次主讲/主持讨论,需要仔细阅读,分析总结出一些值得讨论的问题。这部分可能是最考验语言能力的,不仅要思考所读的内容,还要在极短的时间内组织语言进行即时的回应和补充。

前两年需组建自己的

academic committee

和英联邦/欧洲的博士学制不同,在录取的时候不要求有一份详细的研究计划,前两年在上课期间也可以持续思考自己感兴趣的研究课题,选择的课程也可以帮助我们重新整理自己的理论知识谱系,同时针对性地做一些深入的研究。如果一开始就有很明确想要做的课题,那么就可以更加有的放矢地去搜寻一些可以帮助到自己研究的课程。授课老师对于博士生的研究课题都是很感兴趣的,可以在office hours与不同领域的老师一起探讨一些相关的问题,也可以通过课程论文等方式对未来的研究进行一些初步的思考。

在第二年修完课程之后,博士生会面临一次阶段性的review,需要准备一次公开报告介绍你这两年的学习与研究的结合,而系里所有的老师和研究生都是你的听众。报告时间为二十分钟,之后会有系里的很多老师给出意见、提出问题,其中也不乏有建设性的建议。这算是系里的老师同学第一次正式了解博士生研究课题的机会,所以我当时和自己的导师沟通了很久,导师也给了非常详细的修改意见和公开演讲的建议。

在前两年,还有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就是组建自己的academic committee, 康奈尔的要求是博士生需要在自己的主专业(major)之外另选两个辅修专业(minor),自己的导师是committee chair, 除此之外还需要邀请两位辅修专业教授做你的学术导师。比如,我的主专业是Asian Literature, Religion, and Culture, 两个辅修专业分别是International Labor Relations和Comparative Literature。

博士阶段资格考试

第三年,就该准备博士阶段最重要的一件事——资格考试。不同学校和不同项目的要求不同,康奈尔的要求是要进行三场考试,对应你的主专业和两个辅修专业。你需要和不同的导师沟通、讨论并列出阅读书单,我最后的资格考试书单大概一共有150本书,差不多每个书单都有30-50本书。在阅读完成后,每位导师会给出一个题目,而准备资格考的博士生需要就给定题目在规定时间内(我当时有9天的时间)完成论文(共三篇)。在教授阅读完论文后,再约时间进行一次口头答辩,这很可能是你和三位导师同时在场的唯一一次机会。而不同导师从不同维度、不同领域的视角也会带来很多启发和有价值的观点,可以帮助你很好地补充和拓展论文中的观点。资格考试并非测试对书本的知识记忆,而是更关注对你所关注领域的研究状况的基本了解,包括最基础的学科发展、理论谱系、不同方向不同侧重点的研究成果如何,等等。资格考试同时也是准备博士论文开题报告(dissertation proposal)的过程,几位学术导师会就一些程序上的问题和研究内容上的要点同你进行沟通和讨论。

如果通过了资格考试,那么祝贺你进入了新的阶段——从博士生(PhD student)成为了博士候选人(PhD Candidate)。此后就可以全心投入到学位论文的写作工作上了。如果有时间精力,也可以报名参加学校内不同院系的证书课程,比如亚裔研究、性别研究、教学法等等,修完学分后可以得到一张专业证书。

工作——助教、助理

在北美读博士,如果你每一年都能申请到丰厚的奖学金,那么终日泡图书馆即可。但如果没有奖学金,学院/系会要求你肩负一定的工作任务(TA/RA)来置换学费、赚取生活费。

助教(TA)

作为助教(TA),一般会参与几类不同的课程——20人以内的语言课、100人以上的lecture内置的讨论课(discussion sections),以及学术写作课等。每一年系里都会根据教学安排、导师建议和你自身的意愿进行统筹安排,大约每周20个小时左右的工作量。曾经出现过一位华人老师“剥削”博士生劳动力的事件,当时博士生的导师义正辞严地和系里严肃讨论了这件事,所以不用担心助教工作会太过分散你的学习注意力——但是本科生们会对助教有很高的要求,所以每周的备课、讲课还是要用心准备的,同时也要掌握好和学生沟通的艺术,不然期末评教的时候如果学生的评分太低,系里是会向你问询的。

助理(RA)

作为研究助理(RA),就省去了和学生打交道的麻烦,主要就是在教授的项目/团队内工作;作为纯文科的博士生,我并没有过整学期当RA的经历,因此暂按下不表。

情绪与心理——孤独

我从未有过RA的经历,这一点也从侧面说明了人文学科读博的基本状态——孤独。很多纯文科研究并不需要团队合作的智力劳动,这意味着多年的博士学习都是孤独的个人积累而来的独创。当然,你有机会和同行/同学分享和沟通,听听旁人的意见和看法,但绝大多数时候文科学习的常态就是一个人独处的阅读生活。在研究方法上,人文学科的研究几乎不会侧重于讨论一般研究的methodology,因为几乎所有纯文科的研究都是质性(qualitative)研究,除了社会学、人类学等方向之外,也几乎不会在研究中涉及到其他的人类主体。

从收集材料、检索阅读书目、梳理理论谱系、整理有价值的观点,一直到组织论文的撰写,这是一个耗时庞大的工程,也很有可能会产生无数的负面情绪,消耗你的意志和心力。即便按平均六年的学制来算,这也是一个人从二十多岁到三十多岁的生命过程。攻读文科博士意味着你耗费了旁人工作、积累财富、与家人团聚、与朋友约会、甚至谈恋爱和组建家庭的时间,而去浩如烟海的故纸堆中阅读和思考,这种定力和意志力是非常难得且珍贵的。而康奈尔大学所在地的冬天动辄五个月,每日大雪封村难见阳光的生活,也让学校更为重视学生的心理健康。所以,保持情绪和心理的健康是一件重要性不亚于学习的事情。Imposter Syndrome也是一个博士生经常面临的心理困境,即对自己的能力持续怀疑,认为自己是一个没有资质的冒充者(imposter)。这种自卑的情绪是正常的,但也是难以避免的,毕竟在高强度的阅读和同侪压力之下,很容易形成一种认识上的恐慌(epistemological insecurity)。解决方法无他,唯努力耳。唯一一个可能带有安慰性质的借口就是心理学上的邓克效应(D-K Effect)——能力越差的人越容易有虚幻的自我优越感,认为自己比真实情况更加优秀;而能力越强的人越容易有自我菲薄的倾向,认为自己比真实情况更加糟糕。

日常生活——简单又丰富

在疫情前,在美国读博的日常生活是简单又丰富的。健身、运动、旅游、美食、看电影、逛博物馆、听音乐会……也可以去村子市中心的几家花店、书店、古着店走马观花,和当地人闲聊,也可以参与学校组织的各项活动——虽然作为并不喜欢社交的内向人格,我从来没有参与过这些富裕中产家庭的年轻人的生活,但读博的生活是可以过得有趣且充实的。

另外,我认为最珍贵的经验之一,是基于平等和理解的跨文化交流可以让人摆脱狭隘的视野。尽管美国的文化霸权和文化上的保守主义依然存在,但在大学尤其是人文学科,北美的学者们大多数都是坚信平等价值和进步信念的。如果你恰巧也坚信一些无法舒展的信念和价值,攻读人文学科会给你一种群体的归属感——至少在这个星球上有很多人是相信另一种世界是可能的(“another world is possible”),你不必时刻作为一个misfit活在世俗的压力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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